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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無論什麽時候，世間都不缺打著“愛”的旗號做盡惡事的女人。

很多事白玉潔只是不願去想，一旦真的開始追查，幾乎不用費多少功夫就可以查明真相，而事情也果真如她所料，當年那樣背地裏禍害景黛的人，正是如今白家的大姨娘薛如錦。

薛如錦是白凜冽在成親後勾搭的第一個女人，那會兒他的本性還沒暴露，薛如錦還一心以為自己才是那個真愛。

原本她想過要殺死景黛的，只是在那之前皇後就派人告知她，就算景黛死了，白家的主母也不會換人。薛如錦在嫉恨之下選擇了那樣的方式，讓景黛背負著拋夫棄女的名聲遠離京城，這樣即便她做不成正式夫人，白家也沒有哪個女人能壓自己一頭，而景黛被賣去那種地方，就再也沒有臉面回來了，至於那個沒娘的嫡女就更是好處理，這樣白家就成了她和她的心上人一家人的樂園。

她設想的很好，卻漏算了皇後對景黛母女瘋一般的維護，讓她只對白玉潔下手了一次，最終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更是沒想到她一心一意以為的“真愛”只保持了半年，那男人就又有了新的“真愛”，而她所籌謀的一切，卻只是白白便宜了後來進府的六個女人。

在白玉潔終於決定不再放過薛如錦的時候，薛如錦卻已經先一步墜入了地獄，她的女兒瘋了。

白馨潔自從成親以後一直過得不好，鳳越對女人沒有興趣，甚至是厭惡女人的，娶她回家也只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還要她配合著在外扮演恩愛夫妻。

事實上在眾人眼中，鳳世子的後院裏沒有女子，只守著白馨潔一個人，又不嫌棄她不能生育，這樣的男人多好啊，白馨潔就是稍微露出一點悲傷的表情，都會被人指著脊梁骨說她矯情不知足。

白馨潔從小就被縱容著長大，小的時候連嫡長女白玉潔一度見了她都要退讓，她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其實自從成親後就一直守活寡開始，她整個人都已經不正常了。於是在某日發現鳳越正與他的男寵在廝混的時候，一怒之下拿刀劃爛了那男寵的臉。

鳳越本就最寵那男寵，再加上眾所周知白家人除了白玉潔之外都已經落魄了，自然不給她面子。他不睡女人，他的男寵們卻有幾個男女通吃的，於是他大手一揮把白馨潔送給他的男寵們了，等薛如錦收到女兒的求助趕來的時候，白馨潔已經瘋了。

白馨潔瘋了，鳳越卻還要給她安個私通別人的罪名想讓她身敗名裂，薛如錦簡直想生吃了他，但是她的父親也已經老了幫不了她什麽，如今她娘家做主的是嫡出的兄長，與她自幼有齟齬，娘家的勢力也已經大不如前，自然不會願意幫她出頭得罪莊郡王。

薛如錦四處碰壁，求助無門，最後才絕望地在白玉潔的院子前跪了下來。

白玉潔從宮中回來，看到的就是跪在雪地裏一直在給她磕頭的薛如錦，她承載了滿腔怒火與恨意想要殺了她洩憤的心思仿佛一瞬間被大雪澆熄了一般，一時竟無處宣洩。

“大姨娘，這是何意？”

“郡主！”一輩子在白玉潔跟前趾高氣昂的薛如錦擡起頭，她的額上都是血，在雪地裏磕頭的時候帶起來不少積雪，那雪一化開，混雜著她額頭的雪一同滑落，讓她整張臉看起來滿是血，而她自己仿佛毫無所覺，對著白玉潔就又是猛地磕頭。

“郡主求求你，幫幫你妹妹，幫她討回公道！”

白玉潔有些疑惑，她最近遇到的關於自己的事情太多，還沒心思去打聽她那位妹妹過得如何。

楚楚不在，可憐湊了過來小聲解釋了下，白玉潔這才恍然。聽到白馨潔的事，她原以為自己會覺得痛快的，但事實上她除了更厭惡那些表裏不一的世家公子之外並無輕松的心思，甚至覺得心頭有些煩躁。

“郡主……”遲遲等不到她的回應，薛如錦的聲音也越發低了些，她這輩子就算在皇後面前也沒這麽低聲下氣過，但現在是為了她唯一的女兒，她即便再不甘願也不得不來求白玉潔，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能給她女兒討回公道的，就只有白玉潔了。

“大姨娘好一副慈母之心。”好半晌，白玉潔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低下頭看著薛如錦滿臉是血的樣子，冷笑出聲，“我給白馨潔討回公道，那誰給我娘討回公道？”

滿臉是血的女人渾身僵住了，她跪在雪地已久，其實早就渾身發冷了，然而白玉潔的問題還是讓她覺得自己墜入了更冷的地獄，她看著白玉潔，向來對她都視而不見的郡主現在眼底寫滿毫不掩飾的恨意與殺意，她頓時呆坐在地。

她幾乎一下子就猜到了，白玉潔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郡主！”薛如錦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一旁的可憐立刻站在白玉潔跟前一臉警惕地看著她，她卻是苦笑著把那匕首橫在自己脖子上，咬牙道，“只要郡主答應幫馨兒討回公道，我可以立刻就為了景黛償命！”

白玉潔楞了下，隨即拍拍可憐的肩膀示意她退下，然後走到薛如錦跟前，緩緩蹲下來。

“我想你可能對我有些誤解，我想要你的命隨時都可以，不差你自己這一刀。這麽多年我之所以不動你，就是想看看所謂的‘真愛’能不能讓你們在這府裏安穩地過一輩子，而事實上你們還真是讓全京城的人看了一出好戲……現在你的女兒變成這個樣子，你求救無門，生不如死，已經是對你最大的懲罰，這豈不是比殺了你還讓我覺得痛快？”

說完這些話，她也不管大姨娘那一片血色下的臉現在是什麽表情，頓時也沒心情回家了，轉頭又直接離開了。

可憐立刻跟在她身後離開，快轉彎的時候，這個向來沒什麽感情波動的暗衛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只看到薛如錦還跪在雪地裏，整個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她忽然輕輕嘆息了聲。

“怎麽？”白玉潔轉頭看著她。

“屬下在想，就算是薛姨娘這樣惡毒的女人，也會願意為自己的女兒放棄生命呢。”說到這裏，可憐忽然苦笑了下，“不瞞郡主，屬下出生的村子很窮，窮到要賣孩子的有很多。屬下的家裏有一姐姐一個弟弟，在屬下被賣掉前不久，姐姐也被賣了，不過她是被賣去青樓了……雖然已經時隔很多年，早就忘記了那種被拋棄的痛，但每次看到這種為了女兒願意放棄一切的母親，就總是忍不住感慨。”

可憐向來少話，這次難得說那麽多，顯然是真的被薛如錦此舉觸動了，畢竟沒有哪個母親單純為了給女兒討回公道就願意付出生命的。

白玉潔忽然沒再說話了。

她剛才對薛如錦的話雖是為了洩憤，但也確實是真心話，她看到薛如錦現在生不如死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當初想要殺了她的舉動太便宜她了，但薛如錦落到這個地步是活該，可白馨潔呢？

那個她從不願承認有一半相同血緣的妹妹……其實從小到大也並沒做過什麽真正傷害她的事，有時候冷嘲熱諷她幾句還會被她堵回去，她恍惚間還記得白馨潔小的時候其實也是叫過她幾聲“姐姐”的。

“罷了，就當我又多管閑事了……”她忽然開口，腳步也停頓下來，可憐正疑惑，就見她轉身又往回走，可憐眨了眨眼，向來少有表情的臉上隱約透出一絲輕松。

郡主果然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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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莊郡王不能動。”戴著銀質面具的男人斬釘截鐵地開口。

他第一次被“請”到白玉潔住的院子，原來還在惴惴不安以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一路上都在給自己找理由怎麽解釋著一切，卻沒想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把，白玉潔根本沒察覺他和衛簡棠的相似之處，她只是請他來……給白馨潔報仇？

“為什麽不行？”沒察覺到男人的語氣裏透出一絲哀怨，白玉潔面露疑惑地看著他，“難道莊郡王有什麽不能動的理由？”

“他是皇上對兄弟寬厚的象征。”衛簡棠絲毫沒有隱瞞，他知道如果不說清楚，白玉潔當真會直接沖到禦書房去找皇帝，“如果不是足以動搖國本的大事，皇上是不會對他還活著的幾個兄弟下手的。”

任何一個愛惜名聲的皇帝都不愛沾染上弒殺兄弟的罪名，盡管幾乎每一個皇帝實際上都不清白，但誰也不想成為史書裏不擇手段的那個。

聽他這麽說，白玉潔雖然能理解，但感情上卻無法接受。

“就算是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當皇帝的兄弟還有這種好處？

衛簡棠無聲地嘆息了下。

“就算是那樣，也只會是監禁終生的結局……而且現在的關鍵是莊郡王府是鳳越說了算，他說白馨潔與人私通，自然就不會讓人抓到他自己的把柄，你找不到證據，怎麽到皇上面前給他定罪？”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事情已經耽擱太久了，就算有什麽證據也早就被鳳越銷毀了，當時牽扯到的人也被各種方式滅口了，白玉潔現在才開始追查，已經來不及了。

白玉潔自然也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就算她因為皇後的關系深得帝寵，但也沒法讓皇帝相信她的一念之詞，而且既然對方是莊郡王世子，她就必須要拿出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證據才行。

“那……這件事難道就這麽算了？”她現在已然忘記受害人是薛如錦的女兒了，就算是一個陌生的女人遭遇了這種事，她可能都會看不慣，眼下她滿心裏只剩下不甘和對鳳越的不齒和痛恨。

衛簡棠頓了下，看到她的手正攥得死緊，指尖陷入掌心不自覺，嘴唇也被咬得泛白，幾乎下一刻就能沖進莊郡王府殺了鳳越，他心頭一跳，將原本差點脫口而出的“只能算了”給吞了回去。

“白玉潔只能算了，但紅娘子可以出手。”他緩緩道，聲音低沈，像情郎在暗夜的私語，又像惡魔在心中的誘音，“你放心，我會幫你善後。”

“為什麽？”白玉潔從被誘惑的迷霧中回過神，斷情絕愛的臉上少見地透出一絲茫然，卻未見女兒家該有的羞澀，她的眼看起來像是很單純地在疑惑。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為了我冒這個險？”

“郡主就當我犯賤吧。”

她是真的遲鈍還是傻？除了他這倒貼的未婚夫，還有誰會為她犯這種傻？

作者有話要說：

小衛子：玉兒太笨了，接收不到我那麽瘋狂的暗示。

白玉潔：……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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